一次最意外的考验
“骑行者vs.小鹿”——这是护士递给我的医学报告的标题。在我正为这本书写结尾时,我迎来了一场最终的考验,而这恰是我未曾预演的事情。我先生马歇尔那时正在离家不远的岩溪公园(Rock Greek Park)骑车,他碰到了一只拿不定主意该如何过马路的鹿。它起初选择了一个方向,已经快要到达马路的另一边了,但是看到一辆车开过来,它立即转身返回,然后又再次尝试过马路。我先生和那只鹿发生了碰撞。那只鹿毫发无伤地逃走了,而留给我先生的是:七根断了的肋骨、肺萎陷和肩膀脱臼。急诊室医生告诉我,他“遭遇了惨烈的撞击”,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度昏厥。“我们将不得不把他送到华盛顿特区的一家创伤中心。”医生说。
新型冠状病毒正在我们的城市肆虐。我和先生已经采取了全部的防护措施并且基本上在封锁中度过了5个月的时间,而现在我们要去一家大的城市医院。
作为一个斯多葛主义者,我此时应该如何思考问题?爱比克泰德在我耳边轻语道:“那只是他的躯体而已。”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我想。他的大脑就在他的躯体中。我有些朋友是当医生的,他们帮我理解了“连枷胸”(flailed chests)、肺炎、肺部功能、神经学问题以及应当在认知的层面上注意什么。他们让我做到的事情是否有认知上的谬误呢?“那真的只是他的躯体吗?”斯托克代尔曾是一名海军飞行员,他在战争中被击落,落入敌军手中,他的腿可能就是在此期间被打伤的,后来成为战俘的他又被敌军折磨了超过7年的时间。他在爱比克泰德那里找到了救命稻草。爱比克泰德是一个曾遭奴役的斯多葛思想家,同样是个瘸子。然而我的先生却不是战俘。最近一直让我忧虑的敌人是一种恶性病毒,我们正在尽最大努力巧妙地跟它斗争。但我没想过他会被一头犹豫不决的鹿撞到。
“惨烈的撞击”在我脑中反复盘旋。我已经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来专门思考罗马奴隶们遭受的残酷殴打和斯多葛式的评论。斯多葛学派看轻身体上的痛苦,这一点众所周知。但因运气不好而遭受的苦难与因他人的非正义行为所遭受的苦难之间的界线也被他们磨平了。如果你是个谨慎并且负责的骑行者,那么被鹿撞到是源于运气不好,然而被当成奴隶严刑拷打就是源于非正义的行为。
塞内卡抨击了施加在罗马奴隶身上的残酷行为。但是这更多的是一种利己性的考量而不是为人性所做的辩护:被奴役者可能背叛奴役他的人;让奴隶们感到感激总比让他们感到害怕要好;对他们施以恩惠,他们也许会以恩惠回报,比如代你赴死:“假设我告诉你,有人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保护主人,伤痕累累,抛头颅洒热血,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他的主人争取逃脱的时间。”
这里所说的道德上的教益在于,被奴役之人也能表达仁慈。而这一点在政治上为塞内卡的目标受众(即精英阶层)带来的教益则在于,当你想鞭打仆人时,对你盛怒的情绪加以控制是有好处的。而肉体、肉体的完整性和肉体痛苦,还有人以及他因其人性而应得的尊重,都不在这些道德和政治上的教益范围中。
斯多葛学派教导我们,我们都为外在的权力所奴役。但他们也教导我们,我们中的有些人却比别人拥有更多的世俗权力。道德是一回事,而合法性和社会现实则是另外一回事。斯多葛学派从来都不挑战奴役制度。
这也就为我们将要做出的最后思考奠定了基础。我们要如何在古希腊和古罗马文化的基础上建立起一种健康的现代斯多葛主义呢?在当下的“取消主义文化”盛行以及对前代典范全盘推翻的背景下,为什么还要与那些不仅纵容奴隶制,而且还将内在自由赞美为最神圣的解放的古代哲学家为伍呢?
犬儒者第欧根尼是斯多葛主义极具代表性的人物,他穿着异性的服装,在公众面前炫耀自己的身体部位,他还排斥婚姻,认为这只是一种习俗,但不论他在多大程度上与传统习俗相背离,他都没有反对过奴役的传统,即使他自己就是个奴隶。他在追求一种别样的自由与掌控。因此,他在拍卖台上指着人群中的一个科林斯人厚着脸皮打趣道:“快把我卖给这个人吧,他需要一个主人。”
内在的主宰才是真正的解放。最负盛名的被奴役的斯多葛思想家爱比克泰德成了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老师,他的追随者不计其数,其中还包括一位君主。但他从来没有抨击过奴隶制度。如果说鞭打被奴役者会在道德上遭到反对,那么罪恶在于当权者的堕落,而不在于遭鞭打之人的堕落 。同样地,他的老师穆索尼乌斯·鲁弗斯教导道,奸夫与女性奴隶通奸,他真正的罪恶在于意志薄弱,而不在于任何对待女性的不正义行为。 奴隶的真正力量在于其面对命运和苦难时所具有的精神独立性。不对欲望进行强有力的控制是一种罪恶,不论我们谈及的是男性与被奴役的女性厮混,还是女性与被奴役的男性厮混。这里当然存在性别平等的观念,但真正的罪恶,即那种意志上的薄弱,在男人那里更为严重。
奴役是普遍存在的:我们都被命运和身体的欲望紧紧掌控。自由同样是普遍存在的:我们都享有人性和理性。与亚里士多德的看法相反,斯多葛学派认为,奴役没有任何自然基础,这样的观点简直已是老生常谈了 。我们身处一个拥有共同来源和共同命运的共同体中。
事情可能确实如此。但是精神上的平等并不意味着日复一日的社会现实境遇上的平等 。塞内卡一生中的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富足中。他家中的佣人、随从的数量简直让唐顿庄园都逊色几分。斯多葛学派把获得力量的希望寄托在共同体和对他人的信赖上。但在实践中,这种信赖并不总是可靠的。爱比克泰德训诫道,你的身体“就像一头因背着它自己的驮鞍和缰绳而负载过重的可怜驴子” 。身体是一具会“被迫投入公共服务中”的工具。“不要反抗或者抱怨,否则你就输了。”这就是这场交易在被奴役者身上的体现。
既然我们在这一课中要为之前的课程作结,我之前还没有表明立场,那么我在此阐述。我的教学和写作都与古典及现代伦理学相关。我对那些文本充满喜爱,我仔细研读它们,与它们辩论,我还要求我的学生对其进行认真的阅读并且努力与它们辩论。我并不是一个严格的斯多葛主义者(不论它对现代人而言意味着什么),也不是一个斯多葛文本的阐释者。我把自己摆在一个好奇又好学的新斯多葛派立场上,捕捉古代斯多葛主义中的精华和现代斯多葛主义中有价值的教益。
关于构建一种健康的现代斯多葛主义,我已含蓄地采用了一些原则作为背景性的指引:
1.心理层面的掌控不能以牺牲人类的脆弱性为代价。
2.对他人的依赖有赖于互相合作、彼此尊重、互相支持的共同体的建立。
3.否定身体或心灵的痛苦,并不是面对磨难时永恒的解决方案。
4.要对迅速产生的感觉印象进行密切的注视,包括由恐惧、愤怒和欲望造成的扭曲和偏见。
对这些原则,我已经展示了我是如何在斯多葛主义的文本中为之找到立足点的——有些与情感的多个层次有关,有的与同理心以及全球人类的连接性有关,有的还与心理和道德上的困扰以及同情在心理创伤治愈中发挥的作用有关,还有的与注意力发挥的作用有关。我对那些文本向来充满敬意。但我同样努力让这些文本开口对我们说话,也让我们对它们说话,对之提出质疑,思考新的实践。
但我们仍然没能对斯多葛学派关于奴役制度的看法做出合适的清算。在这样一个我们要对自己的奴役史进行清算的时代,在“黑人的命也是命”的时代里,我们应该如何评估现代斯多葛主义呢?
我们要关注塞内卡的看法,尤其要关注《书信集》里的第47封信。尽管有些现代学者曾把其中塞内卡的观点视为当代人文主义思想的古代根据 ,且认为其具有启蒙特征,但现在人们普遍认为事情恰恰相反。塞内卡“为以仁慈的方式对待那些被奴役者提出了强有力的辩护”,但这更多的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而非社会良知。奴役制度对罗马上层人士而言十分重要。作为尼禄的御用顾问,塞内卡所强调的完全就是“对现状的接受”。
“‘他们是奴隶。’不,他们是人。”
所以在与卢基里乌斯(Lucilius)的通信里,塞内卡在开篇就与他讲起应该如何对待他家中被奴役的佣人。他接着立刻就像连珠炮一样对自己的密友说:
“他们是奴隶。”
“不,他们是你的室友。”
“他们是奴隶。”
“不,他们是出身卑微的友人。”
而接下来的这一个回合就传递了关键的道德教导:
“他们是奴隶。”
“他们是跟你一样的奴隶,尤其是如果你还没忘记你的命运和他们的命运都同样由老天爷说了算。 ……你们是由同样的种子长成的。 ……灾祸能使那些‘出身上流的贵族们’低贱。同等的运气和人性使你们成为平等的人。”
然而,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那些出身上流的贵族雇用奴隶,而被奴役者却是工具,即便是在斯多葛主义那里,也只是任凭习俗和机遇支配的奴隶 。那这些工具被用来做什么呢?他们擦净宴会上的唾沫和呕吐物,切开饭桌上的珍禽,在公共场合给别人端茶送水,但在私下却要满足别人的淫欲——“因为他只在聚会上是个男孩,在卧室里他是个男人”。 他了解那些上流人士的品位,哪些食物“能让他喜笑开颜”,哪些会让他“恶心想吐”,哪些食物他“十分渴望”“哪些食物让他开心”;知道他喜欢跟谁一块儿用餐,知道谁“配不上他高贵的地位”。这种从权力的侧面切入、分门别类写好的详尽知识体系是为贵族群体而建立的,而他们则要依赖被奴役的劳动者们。
塞内卡为仆人订立的在家务中应承担的职能简直数不胜数:“厨子、面包师、按摩师、洗浴服务员、私人训练师、管家(大管事)。” 他的家务如此铺张,此外还会额外雇用美发师、客座发言人、贴身男仆、女招待、勤杂工和迎宾员、垃圾搬运工,以及那些管束病人和疯子的人。从早晨醒来一直到夜晚沉思的时光,都要依赖奴隶的帮助,需要他们帮忙处理贵族化日常生活中的诸多事务——在屋里满足主人所有心血来潮的奇想和需要,在屋外打理花园和土地。“从根本上讲,奴隶的出逃对主人来说是一种困扰……奴隶主们的财产在这方面所遭受的损失从来都不轻。” 这毫不奇怪。失去一名奴隶对家庭的生活方式和家政状况都会造成重大破坏。
塞内卡也许会在夜晚沉思该如何克制自己对家庭侍从的愤怒,这是因为,在他那个社会,鞭打一个在晚饭时间发出了太多噪声或是打扰了正在整理家庭账务的地主(或者说得更直接些,正如他自己所叙述的那样,“当灯光熄灭,连我的妻子也不再言语”)的奴隶一点儿也不奇怪。在就寝或清晨时通过沉思来预演管制措施,也许意味着这个奴隶不会逃跑,也不会在严酷的审讯下袭击你。
这就是塞内卡的境遇中以人道的方式对待奴隶所基于的社会基础,这也是对传统习俗做出的调整。而道德上的要求则更为崇高——就此而言,人人都在被奴役着。“告诉我谁能幸免于此!有的人被性欲奴役,有的人被贪婪奴役,还有的人被野心奴役——他们都是欲望的奴隶、恐惧的奴隶。”
奴役是一种精神状态,在这种意义上人人皆是如此。所以不要认为“朋友只能在集会场所或是议院的大厅里才能交到”。你的后院中和家务事里也有朋友。一个人的“衣着”或是“生活中的地位”与他们真正的自由毫不相关, 应该自由的是精神。
这既是斯多葛主义具有吸引力的一面,也是其有害的一面。我在整本书中自始至终都在努力将现代斯多葛主义往外在的方向引导——将它所承诺的在世性、连接性和人人共享的理性和人性都呈现出来。我也拓宽了意志和注意力的角度,以使人们能对在更广的范围内影响幸福的感觉印象加以关注。这就是斯多葛主义所做出的全数承诺及其所继承的苏格拉底式遗产:要针对看到的世界中的好事和坏事反复地审视和考察自身。对斯多葛学派而言,“虚假”的好事和坏事都与外部事物或中立之物有关,而它们与理性真正的善以及理性在德性上的完善都没有关系。
斯多葛学派从来不认为理性对外部资源来说是中立的。恰恰相反,智慧就是在大多数情形中都能选择或偏向与自然相合的善。我们偏好健康胜过疾病,偏好充足的物质条件胜过贫困,偏好善良的孩子和朋友胜过邪恶的人,这都是我们选择的。我们的这些偏好以及在错综复杂的行动世界中表现它们的方式,就是美德的具体体现。理性和理性的卓越与完善是真正的善,因为它们对我们的共同幸福而言是绝对必要的。显然,我们无法控制事情的所有结果,但是我们可以培育理性、求知欲、对真理的敬重,以及相信每个人都配享有足够的资源来对理性进行培育的信念。这是一颗斯多葛主义的种子,尽管它没有在他们那个时代生根发芽。
所以,对于构建一种现代斯多葛主义而言,斯多葛主义是否能应对得了这一挑战呢?
身处欧洲理性启蒙传统中的康德开启了这项工作。他发展了人人享有的理性的概念,而这也构成了作为人而非上帝、自然或宇宙的我们,为自身确立道德法则的基础。理性约束着我们,它也是普遍存在的道德责任和义务的根源,同时使责任和义务不因一时便利或私利而被取消。康德系统地构建起了人性的原则,以防止将人仅仅视为被明码标价以达成目的的工具,尽管他的学说比塞内卡的晚了近2000年,却绝不仅仅只是为人类的解放给出了一种理论模型 。
文本和语境
所以我们该如何对待有些观点存在道德问题的文本呢?要不要删掉?要不要不教授这些内容,或者更极端些,将该作者的全部作品都放弃?或者像斯多葛哲学家们那样,基于自身判断和灵活性来应对这些挑战?我选择后者。在这些情况中,我们面临的挑战在于理解我们并不身处其中的时代和受历史架构影响(有时甚至是深受其影响)的观念。
即使哲学伪装成超越历史的模样,但它向来都不与历史相割裂。即使某种哲学观点是“无中生有的”,它也是由有血有肉的人,基于特定的基础,被其所在的文化、实践和前辈们影响,又经常以对它们做出回应的方式得出的。
哲学以论辩之术为傲,但做哲学却绝不仅仅意味着单纯进行论辩。哲学是一种将追随者、忠实支持者和门徒们聚集起来的学科,就像在雅典、在绘有湿壁画柱廊的沉静气氛中,或是在吕克昂的健身场里,抑或是在学园里的人所做的那样。
但罗马斯多葛派思想家们比起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甚或那些在柱廊里进行集会的古希腊斯多葛哲学家们,仍然是一类不同的哲学家。他们不但论辩,还布道和说教,这也部分地解释了他们在历史上经久不衰的吸引力,这些都是斯多葛思想声势浩大的复兴背后的原因。斯多葛哲学可以是一种世俗宗教,也可以是一种专注于美德和道德进步而不进行宗教建设之积累的精神实践。
从历史的角度来说,斯多葛派所带来的影响明显地以其他方式表现了出来。早期的犹太教和基督教思想家从异教思想中吸收了一些观念,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很多人仍对斯多葛主义感到十分熟悉。斯多葛学派主张控制情绪和重振意志,以此对诱惑和突然的冲动或感觉印象保持警惕,这些都吸引着早期的西方宗教思想家。他们用斯多葛主义来诠释宗教文本并引导道德进步。
斯多葛主义就其自身而言,开启的是践行沉思的传统,而非表达崇拜的传统。斯多葛式的沉思不是东方实践中常见的那种让忙乱的心灵安静下来的方法,它最终致力于帮助人们在对日常生活中大大小小挑战的处理中寻求平静。它训练的是审慎而非畏惧,从某种程度上讲,审慎并不会使人迷失。
向前之路
我们生活在一个焦虑的时代。我们的政治观念遭到颠覆,民主制度遭遇威胁,对疾病的掌控力也遭遇考验。经济、社会和健康中的不平等将奴役之罪恶和美国的黑人歧视传统揭露了出来。道德愤慨普遍存在,失业率达到了自大萧条以来的最高水平,这一切都让人难以看清前路。我们需要领导者,需要教育,需要科学,需要更大程度的平等。
斯多葛哲学家们无法帮我们解决所有这些问题,但他们能在有些困境中给予我们慰藉——关于死亡的教导、面对恐惧的生活技巧、对那些不由自主的情绪进行管理的方法、准备好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的更好办法、能支撑坚韧品质的人际关联感,还有仁慈与感恩在我们生命中的重要性。塞内卡提倡培育人性,但这仍然是一项未竟的事业。我们不仅要对灵魂进行修补,也要对社会进行修补。“有些东西取决于我们,而有些则并非如此。”
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什么事情发生在了你的身上,而在于你做何反应。这些都是我们所熟知的爱比克泰德给出的教导。然而我们却无法接受爱比克泰德遭受奴役的历史事实,并以此为自己的退却做辩护。从我们当下的身份、所处的时代以及我们所面临的政治挑战来看,退却就是懦弱的表现。我们必须在那些无法接受的事情上做出改变。而我们要改变它就必然不仅要改变我们自身,也要改变将我们这个集体建构起来的制度以及社会结构。这是一项社会性的事业,需要社会大众的决心,也需要对共同人性的信念。这就是奥勒留在战场上目睹破碎的人体部位四处散落之时心中所想之事。他对自己写道,如果你让自己脱离了共同体和共同体的整体福祉,那这就是后果。你会使自己成为被放逐于人类群体之外的“流浪者”。
斯多葛学派还就价值观的崩塌——虚假的荣誉、贪婪、过分唯物质论提出了警告。塞内卡还对极力要求下属忠诚的暴君提出了警告。他了解那些为宫中谋杀进行掩饰的演讲稿撰写者们。为了让忧心忡忡的民众冷静下来,他们书写仁慈,声称对对方的谋杀是终点而非更多杀戮的起点。塞内卡就是这样的一个演讲稿撰写者,他的双手也不干净。他的哲学作品充满了权力与害怕失去权力之间、忠诚及其代价之间、富裕与节制之间的张力。在某种程度上,他的写作是在祈求救赎。他为寻求自由而写作。
斯多葛主义是一种在面对威胁生存的严酷的外部制约时,延续和培养内在美德的方法。这是一种适合当时那个时代的哲学,让人感觉它就是为那个时代而生的哲学。然而我们是现代人,我们要从古人那里学习的还有很多,但也有一些错误是我们要避免的。斯多葛式的训练、坚韧、美德以及理性与合理性之间的纽带都能使我们团结起来,应对个人的和集体的挑战。但这只有当理性的血管中流动着同理之心和仁慈之情的血液时才能实现。这就是那条向前之路,那条健康的现代斯多葛之路。